“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武汉话了”
「他们向上奋斗
我们向上漂流」
曝晒过一段日子的武汉,即将进入梅雨季节,从30几度的高温骤降到15度,武汉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躁动无常。
在这座几乎没有春秋的城市里,似乎什么东西都来得快且热烈,硬是要把所有的情绪全释放出来,不留一点空白。
这种感觉就像本土乐队达达那首《南方》里唱的「那里总是很潮湿,总是很松软」,其实这里呀还有的直白的吵嚷、杂乱的喧嚣,整首歌主唱彭坦对武汉只字未提,但没人否认它唱的不是武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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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汉有很多别名,最被熟知莫过「江城」,如果说这座「百湖之城」,是一片四处翻滚着躁动和呐喊的开阔水域,那独立音乐就像漂流在上面的岛。尤其是近两年,这个GDP过万亿、大学生破百万的庞大城市对「个性和独特」的需求格外强烈。
地下通道里青年弹唱的《方向》被每个来往的过客都稍走了一段,夜晚飙的飞快出租车里传出的AV大久保呼啸而过,背着包的年轻人面对着灰蒙蒙的东湖,耳机里响起的是尧十三《北方的女王》。他们在城市的夜晚四处游走,终于有人给了他们接头暗号:去那里吧,那家鲁磨路上的VOX LiveHouse。
VOX LIVEHOUSE2001年成立于武汉,是武汉最早的摇滚演出主办方。 2005年落户光谷鲁磨路,逐渐成为中国最重要的摇滚乐演出现场之一。2007年在VOX 基础上成立“声音文化”,并于当年创办了国内首个高校巡演项目,是武汉“大学之城”的独特景观。
“从Underground到Independent,从当年不自觉的边缘人到Open。”2005到2015,VOX成长的这十年,逐渐成熟的80、90后扛起了武汉独立音乐的大旗。
这两代人选择创作城市小资摇滚乐或者情感摇滚乐,他们脱离了土摇,不再愤怒,或者说他们将「极端情绪」包装的更具美感。不同于朋克「一针见血」式的批判,它的青春躁动被精心打扮,一种独特的年代感油然而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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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十年前到现在,武汉依旧是一座很的朋克城市。那些扎根在这里的音乐人,用自己的方言说着自己的话,粗粝俗气但又「蛮到位」,生机勃勃地野蛮生长。除了音乐朋克,武汉的街头文化在内陆省份是最发达的,例如涂鸦,街舞,街球等在国内都是上数,这些让武汉愈发的朋克了。
城市建设如火如荼开展的十年,大工地遍地可见、码头的货船来来去去、钢铁工厂忙碌地运转着,民国以来的工业气息已经深入到城市的骨髓里。
经济在发展,贫富差距却也在拉大。那时的几支乐队多多少少带着「工人」的概念,他们在民宅天台简陋的排练房里汗流浃背地嘶吼着,唱着含糊的阶级情绪,和底层青年的愤怒和反抗。
这些乐队现在只剩下生命之饼了,它延续着南方暴力朋克团的桀骜,暴躁却又幽默。也正是它的主唱吴维一手创办了武汉最重要的独立音乐据点——VOX LiveHouse。
在Vox演出的每个乐队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块手绘木牌,木牌墙上,近千幅手绘木牌记录了来到这里的音乐人。一波又一波的乐队在这座城市诞生,也有一批又一批的乐队在这里解散。有些乐队登上了草莓音乐节;有些乐队的歌曲被Vox收录进了「武汉之声」的专辑;有些乐队则直到解散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
VOX LiveHouse现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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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来越多的创作者来到这个极具包容性的大城市,但似乎多是以学徒的身份,个性有些模糊,没有真正“独立”起来。
这里有很躁的天气,暴雨和晴天有时没完没了,有时又无缝切换,急脾气的行人总忍不住骂几句操蛋;这里也有全世界最多的大学生,他们积蓄的荷尔蒙四处弥漫,里面的梦想和激情急需得到解放。
武汉的巷子里随处可见撑着躺椅看着报纸或聊着天的人;夏天的晚上简易的圆桌板凳连绵排开,大排档的人们又开始搓起了虾子。内陆城市里,武汉的街头文化大概是最繁盛的吧。
有人嫌弃它太俗,但这种俗不过是一种接地气,浓浓的市井气息罢了。
《汉阳门花园》在武汉的民谣圈里,大概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。2014年,一位北漂十年后重回武汉的大叔创作了它,用的也就是很多人觉得粗俗的武汉方言。
「铫子煨的藕汤,总是留到我一大碗」旋律一响起,冒着热气的瓷碗仿佛就在眼前,藕块吃起来口感粉糯又不失清脆,喝上一口汤,香浓清甜。冯叔的歌多是直白的描述记忆里老武汉的生活,如话家常,娓娓道来。
大俗即大雅,这样充满生活气息怕是自觉高贵盲目赶路的人很难感受到的。「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温柔最舒服的武汉话了...」《汉阳门花园》戳中了武汉人内心深处的情怀,「过路的看风景,住家的卖清茶」市井的日常,温柔得像那碗藕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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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汉人总是活得索性自在,不矫情不虚伪也没有太多的穷讲究。用易中天的话形容就是「武汉人的性格中有韧性、有蛮劲,也有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精神。这种精神和爽朗相结合,就形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」。
一言不合就反抗,而且要抗争到底。音乐自然是一种绝佳的抗争武器。
「现实中尚未解决的对抗性,经常伪装成内在的艺术形式问题重现在艺术之中。」武汉的这些独立音乐人浅吟低唱或者奋力嘶吼,在城市的亚文化圈里怒刷着存在感。
他们对这座城市的感情是双重的,爱恨交织,留恋着也反抗着。武汉越来越庞大,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,有些在歌曲里找到了归属,有些只是急于逃离主流,享受着“独立”二字的优越感。
城市和语言,承托着共同记忆和感情的载体,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寻一种归属感,殊不知音乐即是最好的载体,武汉的音乐人,或许是在武汉的暴雨里,自由宣泄着无处安放的情绪。
武汉民谣《六渡桥》中有唱到这句话:为了赚点钱,一个个的把摊子都摆出来了,六渡桥,不见了。
六渡桥,不见了。 那在焊接钢筋的城市化之声中,武汉的独立音乐也会不见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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